雷達財經出品 文|周慧 編|深海
隨著加多寶“加拿大勝訴商標權”以及王老吉“10國撤銷對方注冊”的聲明落地，“涼茶雙雄”商標大戰再度走進公眾視野。
9月29日以來，就“王老吉”海外商標權屬問題，加多寶與廣藥集團旗下廣州王老吉大健康產業有限公司（下稱“王老吉大健康公司”）相互發表聲明。10月10日晚，王老吉大健康公司在聲明中甚至表示：“有病去醫院，有事找法院。”
資料顯示，2000年至2003年間，李益民利用擔任廣藥集團總經理職務之便，在廣藥集團與加多寶母公司鴻道集團簽訂“王老吉”商標許可協議的過程中，參與決策同意將廣藥集團享有的“王老吉”商標許可給鴻道集團經營使用，后者因此取得“王老吉”商標使用權。
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認為，李益民為鴻道集團取得“王老吉”商標使用權提供了幫助，因此收受司鴻道集團創始人陳鴻道港幣300萬元與續簽《“王老吉”商標許可補充協議》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
在李益民案發后，廣藥集團重審相關許可合同后，認為“王老吉”商標被賤賣，鴻道集團的商標使用費僅占銷售額的0.03%，國際慣例通常為5%-30%。即便是廣藥集團子公司廣州王老吉藥業有限公司，也需支付銷售額的2.1%商標使用費。
此后，雙方爆發曠日持久的商標大戰，并延續至今。
雷達財經注意到，此次雙方爆發激烈海外商標爭奪戰，或與涼茶行業在國內市場上面臨增速放緩的困境，海外市場成為業績增長突破口有關。
“涼茶雙雄”商標戰火重燃，海外商標成爭奪焦點
9月29日，加多寶在其官方網站上發布維權告捷公告稱，其關聯公司萬捷有限公司（Multi Access Limited）在加拿大聯邦法院及歐盟普通法院的多起訴訟中，均成功捍衛“王老吉”海外商標的合法權益。
公告還稱，加多寶創始人陳鴻道將海外“王老吉”品牌通過旗下的萬捷有限公司在全球超過60個國家和地區進行前瞻性布局，構建起堅實的品牌護城河。迄今，加多實通過旗下的萬捷有限公司在全球超過60個國家和地區擁有“王老吉”商標權(包括王老吉WONG LO KAT、WANG LAO J及其他圖文組合商標)。
對于加多寶的聲明，王老吉并不認可。9月30日，A股上市公司白云山旗下的廣州王老吉大健康產業有限公司通過其注冊的公眾號“王老吉”Walovi發布嚴正聲明稱，近日加多寶集團發布的境外商標爭議聲明中，涉及的“王老吉”品牌在“加拿大歐盟”等境外商標案件信息嚴重背離事實，蓄意誤導公眾認知，損害了公司合法權益。
聲明進一步指出，“王老吉”商標所有人為白云山，其歷史沿革資料、知識產權權屬的法律文件完整清晰。白云山、王老吉大健康公司在全球100多個國家和地區完成“王老吉”、“WALOVI”等系列商標注冊。
通過積極的維權行動，現已有10個國家/地區的審理機關作出撤銷加多寶集團注冊的“王老吉”商標的決定。
10月10日，加多寶在官網上再發聲明重申立場，強調其上世紀九十年代從王老吉（正名王澤邦）后人手中取得祖傳涼茶秘方及海外王老吉商標使用權，并于2000年初合法獲得海外王老吉商標所有權。經過多年發展，其擁有的海外王老吉品牌涼茶已遠銷全世界數十個國家和地區。
對此，王老吉于當日晚間在其公眾號上僅以12字回應：“有病去醫院，有事找法院，謝謝！”
有法律界人士指出，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商標治理體制與標準存在差異。如泰國要求注冊是商標權的來源，在先使用不作為確定商標權的依據；而新加坡與馬來西亞則以普通法原則為依據，提供給在先使用的未注冊商標在普通法上確權救濟的機會。因而，雙方的聲明并不完全矛盾。
深圳國際仲裁院仲裁員潘翔則進一步表示，商標權具有地域屬性，只在依法注冊的國家和地區有效。在跨國商標保護體系中對于“惡意搶注”與”歷史使用”的考量，不同國家和地區可能會作出不同裁決結果。
300萬行賄款成商標大戰導火索，“涼茶雙雄”上演“愛恨糾葛”
雷達財經梳理發現，“王老吉”商標之爭背后，源于配方被兩支后人掌握。
上世紀80年代末，廣東東莞出生的陳鴻道靠批發生意賺到第一桶金。天眼查資料顯示，1990年6月，陳鴻道注冊成立了鴻道（集團）有限公司。
據新周刊報道，同年，鴻道集團從香港王老吉后人手中拿到了王老吉涼茶配方的授權。
雖然可以做海外市場，陳鴻道并不滿足于此，他想進軍大陸，而大陸的商標在廣州國企手里。
中國裁判文書網發布的一則判決顯示，王老吉品牌歷史沿革為：清道光年間，王澤邦創制王老吉牌涼茶。王澤邦去世后，其后人中的一支經營的涼茶鋪在1956年的公私合營改造中，與其他企業合并為王老吉聯合制藥廠。
1965年該廠改名為廣州中藥九廠，1982年改名為廣州羊城藥廠，1992年廣州羊城藥廠轉制為股份制企業，成立廣州羊城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羊城藥業）。1996年8月7日，廣藥集團成立。2012年2月28日，廣藥集團成立全資子公司大健康公司。
1988年10月30日，廣州羊城滋補品廠經核準注冊第328241號“王老吉”商標，核定使用商品為第37類涼茶。1997年8月28日，廣藥集團受讓取得該商標。
1995年3月28日、9月14日，鴻道集團與羊城藥業王老吉食品飲料分公司分別簽訂《商標使用許可合同》和《商標使用許可合同補充協議》，取得獨家使用紅罐“王老吉”商標的使用權。
1997年6月14日，陳鴻道取得國家專利局授予名稱為“罐帖”的“王老吉”外觀設計專利。
1998年9月，鴻道集團投資成立東莞加多寶食品飲料有限公司，后更名為廣東加多寶飲料食品有限公司。
2000年5月2日，廣藥集團（許可人）與鴻道集團（被許可人）簽訂了《商標許可協議》，協議約定：許可人許可被許可人獨占使用第626155號“王老吉”商標，使用的商品范圍為生產及銷售紅色罐裝及紅色瓶裝王老吉涼茶，地域范圍為中國境內，不包括香港、澳門和臺灣地區，使用期限自2000年5月2日至2010年5月2日。
2002年11月27日，廣藥集團與鴻道集團簽訂《“王老吉”商標許可補充協議》（以下稱2002年補充協議），將2000年許可協議的許可期限從10年變更為20年，計算期限仍是從2000年5月2日起至2020年5月1日；并在許可使用期間劃分為6個時間段，許可使用費按時間段自每年450萬元遞增至537萬元。
2003年，加多寶為其確立“怕上火，喝王老吉”的品牌定位，一下子引爆市場。此后，在鴻道集團多年的運作下，罐裝“王老吉”涼茶多次被有關行業協會等評為“最具影響力品牌”，2007-2012，罐裝“王老吉”涼茶均獲得行業年度市場銷量或銷售額的第一名。2010年，“王老吉”商標估值高達1080.15億。
然而，“花團錦簇”的背后，“分裂種子”已悄然種下。
2004年，廣藥集團原副董事長、總經理李益民受賄案件曝光。經查，李益民利用職務之便，在簽訂商標許可協議、中藥材原材料和藥品購銷、主管工程建設等事項過程中，先后多次收受鴻道集團董事長陳鴻道、廣東一力藥業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曾某等6人賄賂共計人民幣20.9萬元、港幣329萬元、美元2.5萬元。其中，李益民在代表廣州集團與鴻道集團簽訂“王老吉”商標許可協議中，3次收受該公司董事長陳鴻道賄送的港幣共計300萬元。
廣藥集團重審相關許可合同后，認為“王老吉”商標被賤賣，鴻道集團的商標使用費僅占銷售額的0.03%，國際慣例通常為5%-30%。即便是廣藥集團子公司廣州王老吉藥業有限公司，也需支付銷售額的2.1%商標使用費。
出于對國有資產流失的擔憂，廣藥集團在2008年與鴻道集團交涉無果后，于2011年發起商標爭奪大戰，昔日合作伙伴就此“割袍決裂”。
2012 年，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裁定，鴻道集團通過行賄手段簽訂的補充協議無效，鴻道集團停用“王老吉”商標。
2012年5月25日，廣藥集團與廣州王老吉大健康產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健康公司）簽訂《商標使用許可合同》，許可大健康公司使用第3980709號“王老吉”商標。大健康公司在2012年6月份左右，開始生產“王老吉”紅色罐裝涼茶。而鴻道集團則開始生產灌裝加多寶。
涼茶行業國內發展遇瓶頸，海外市場成為突破口
“一刀兩斷”的廣藥集團和鴻道集團，卻面臨涼茶國內市場增長放緩的尷尬。
前瞻產業研究院數據顯示，2012年至2017年，國內涼茶市場增速持續下降，分別為16.7%、15.9%、15.1%、15%、9.7%、9.1%。
2018年，國內涼茶市場銳減18%，從578億元跌至470億元。盡管 2023 年市場規模回升至550億元，但增長動力已顯著不足，預計未來五年復合增長率僅為6.8%。
有分析人士表示，近年來，涼茶行業遭遇無糖茶、椰子水、氣泡水等強勢品類的競爭，在創新空間不足的情況下，已很難再保持高速增長，整體去看，整個涼茶品類未來還會進一步收縮。
行業的增速頹勢也直接反映在了作為龍頭企業的王老吉業績上。白云山披露的2024年財報顯示，主要收入來源于王老吉涼茶的大健康板塊2024年主營業務收入約為97.05億元，同比下滑12.7%，毛利率同比減少1.29個百分點至43.12%。
其中，王老吉大健康公司的主營業務收入約為87.64億元，凈利潤約為11.04億元，未能守住百億大單品的基本盤。而在2023年，王老吉大健康公司不僅營收達上百億，并且凈利潤也達到了14.6億元。
據此判斷，王老吉大健康公司去年營收利潤雙降。
對比之下，全球植物飲料市場正處于爆發期。弗若斯特沙利文數據顯示，2019-2024年該行業復合增長率近 10%。其中東南亞、中東等新興市場成為增長新極，2023年東南亞植物飲料增速達25%，市場規模持續擴大。因而，在國內市場進入存量爭奪之時，海外市場成為了業績增長的突破口。
2023年10月30日，廣藥集團在廣州舉行王老吉2023年國際市場發展戰略研討會，正式發布全新海外品牌名稱“WALOVI”。2024年2月26日，該品牌在米蘭-廣州營商環境推介會暨中意經濟合作交流會上首次亮相海外。
天眼查顯示，“WALOVI”商標由王老吉大健康公司申請注冊注冊，注冊類別包括方便食品、食品等。
白云山2025年上半年財報顯示，海外市場給王老吉的業績注入了新的活力。
2025年上半年，王老吉大健康公司主營業務收入64.99億元，同比增長8.38%；凈利潤12.95億元，同比增幅達 15.87%。實現盈利雙增，對集團凈利潤影響高達10%以上，扭轉了2024年的業績頹勢。
財報指出，報告期內，大健康產品海外擴展步伐持續加速，推出“WALOVI+王老吉”雙標識國際罐，于沙特阿拉伯、馬來西亞等多個國家完成注冊，并與沙特艾杜克國際控股有限公司、上海寶鋼包裝股份有限公司、百達國際貿易有限公司、韓國農心集團、日本雙葉產業株式會社等公司達成戰略合作，進一步拓展了海外市場。
王老吉副總經理葉繼今年8月向媒體表示，“近十年間，王老吉海外市場規模增長6.5倍，海外市場年復合增長率超25%。”
而對于加多寶而言，本次“王老吉”海外商標爭奪戰也至關重要。有分析人士表示，贏得此次海外權屬，能夠穩固其與“王老吉”品牌的歷史淵源。此外，公司此前傳出計劃赴港上市下，擁有穩定的海外商標權屬是吸引投資者的關鍵要素，商標糾紛的任何負面進展都可能直接影響融資進程。
本次“涼茶雙雄”海外商標權戰后續會如何發展，雷達財經將持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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